刘文斌 https://m-mip.39.net/nk/mipso_8505680.html一千四百多年前的一个上午,北齐皇帝高欢在响堂山下,吟唱敕勒族的歌谣: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作为峰峰人,你知道这段史诗吗?现将赵立春的《一个王朝的背影》(节选)飨食大家,一同分享峰峰与《敕勒歌》的故事。
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注定了英雄的凄凄惨惨。一座幽深的石窟蕴藏着一个时代的悲凉。凄婉的“敕勒歌”,百战百胜的传奇英雄,神秘伟岸的大佛,短命的王朝。北齐,一个由鲜卑族建立起来的王朝。响堂山石窟,由北齐皇室贵族开凿的精神家园。神秘的大佛、神秘的皇帝陵葬,让响堂山成为国内外许多考古学家瞩目的地方,一个谜团被揭开,更多的谜团叫人匪夷所思。
现在,北响堂山石窟虽历经千年,多次遭受毁坏,但那些遗留下来的残头断臂的躯体,依然透露着那个时代的辉煌,通过对这些残头断臂的佛像、菩萨、罗汉、刻经等等文化遗迹的解密,或许还可以拾掇起对北齐王朝的一点记忆。
当我踏入这座石窟的时候,我的思绪早已进入到了魏晋南北朝。这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年代。一个英雄的造就不仅是辉煌的战果,在辉煌的背后一定有凄凄的悲歌。
我想说的是高欢———这个北齐王朝的缔造者和响堂石窟的营造主。一个普通的名字,一个普通的历史人物,却孕育着一个短暂王朝的背影。我曾翻阅《北齐书》里《神武记》,书中记载了高欢在草原重镇怀朔的土城下眺望苍凉的北方大漠时的情景,和他因为穷得没有马而无法争取到最卑微的*官职务的生活画面,而就是这样一个穷困潦倒来自草原鲜卑族的卑微士兵,却在以后的人生当中,成为一代枭雄。书中大量记录了英雄高欢不平凡的戎马生涯和屡屡得胜还朝的英勇战绩。也记录下了金戈铁马的背后、英雄高欢的内心深处,蕴藏着的那丝丝缕缕的儿女情长。
是的,英雄高欢落泪了———这是在高欢成功之后。历史也同样安排了他英雄时代的结束。这一年是东魏孝静帝武定四年。一个夕阳残如血的秋日,英雄高欢最后一次率领大*,攻击西魏在*河边的重要据点玉壁城。在玉壁城下,身穿**服的东魏大*,遭到了身穿黑*服的西魏守*的顽强抵抗。而这时,在东魏首都邺城,人们从地上蚂蚁打架中也预测到了战事结果
蚂蚁被黑蚂蚁围斗,全*覆没。不祥的预兆深埋在玉壁城下的高欢*心中。所有可以使用的攻城手段都试过了,伤亡数字越来越令人心惊,战士的血浸透了玉壁城的城墙,象秋日的残阳。而玉壁城岿然不动。英雄遇到了真正的对手,对手也是一个英雄。他便是后来威名远扬的西魏大将韦孝宽。韦孝宽以积极的进攻来强化防守,他甚至夺取了东魏*队在城北筑起的土山。战事拖了将近两个月,东魏*队死亡七万人,七万人埋进了同一个巨大的土坑。*营上空笼罩着绝望、悲伤和精疲力竭的气氛。
英雄高欢面临他的末路了。他一生经历过无数的战场拼杀,光荣的纪录连他自己也难以详述。在与西魏死敌宇文泰的长年战争中,他经历过沙苑之战的惨败,也曾品尝了河阴之战的大胜,他甚至在鼓山下的滏口要道上轻易夺取过三百匹骏马,他常常来往于邺城(河北临漳)和晋阳(太原)之间。他喜欢邺城冬天里的安谧,也喜欢晋阳夏日的静爽,他更喜欢沿途的鼓山峻岭。而现在,英雄苍凉。一起从怀朔出来的老弟兄,要么战死,要么衰老,已经不再能奋骑前驱了。高欢这一年五十一岁。天意也越来越明白了:一颗流星坠落在高欢的*营中,所有的驮驴都一齐长鸣,悲凉的驴鸣使*河两岸都震动起来。大*撤退,高欢终于病倒了。
在十一月的寒风中,高欢回到晋阳。他的长子高澄也来到了晋阳。一群乌鸦聚集在宫内的亭子和树上。这是一个不祥的征兆,高澄派大将斛律金射杀了这些恶鸟。这时,西魏散布谣言,说高欢身中弩箭,以动摇东魏人心。高欢勉力支撑,出来与重要的**权贵会面。这是他最后一次出席类似的宴会了。他让追随多年的老将*斛律金唱歌。斛律金,这个敕勒老兵,用苍劲而深沉的歌喉唱出了敕勒族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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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浑朴苍莽,跌宕多姿的敕勒歌,唱出了所有人的思乡之情。英雄高欢一边随着斛律金苍凉的歌声低声和唱,一边留下了痛楚的泪水。史书上这样记载下感人的一幕:“时西魏言神武中弩,神武闻之,乃勉坐见诸贵,使斛律金敕勒歌,神武自和之,哀感流涕。”
第一次读到高欢“哀感流涕”时,我深深地被震撼了。这场景仿佛近在眼前。走到生命终端的高欢,被这首歌带回到他的生长之地,带回到他生命中最朴素、最卑微的起点。从少年时起,他就渴望离开敕勒川,离开只有牛羊和战争的草原,到南方去,到麦粟遍野的中原,到繁盛如同天堂的洛阳。而今,一切都已实现,他甚至成了实际上的皇帝。可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的目光,投向了塞外,投向了他情感和梦想的源泉。我每次读到这里,都禁不住掩卷沉思。
两个月后,也就是东魏武定五年正月。高欢病逝,时年五十二岁。他的慷慨奇崛的生命传奇,以《敕勒歌》的悠远长调,清清淡淡地终结了,千年的岁月过去了,很少有人知道《敕勒歌》与高欢的历史情结。史书评介高欢“深密高岸,终日俨然,人不能测,机权之际,变化若神”。有谁能知道在终日俨然的英雄内心,却深深蕴藏着眷恋思乡的怀旧情节。
英雄高欢终究没有能够回到他眷恋的敕勒川。半年之后,高欢“虚葬于漳水之西,潜凿鼓山石窟天宫之旁为穴,纳其柩而塞之……”(〈资治通鉴〉)。鼓山石窟便是现在的响堂石窟,在大佛的后部仍然可以看到那个所谓埋葬英雄高欢的洞穴。只是太高了,我无法进入。我凝视眼前的这尊大佛,却感到石佛深密高岸,人不能测。我恍然明白,一定是英雄的亲属有意将石佛雕刻成了高欢的形象。那么在英雄高欢安葬的那一天,他的老将斛律金也许就站在这里———我现在的脚下,含着眼泪再次唱响《敕勒歌》……
■编辑:冯萱
■作者:赵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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